是夜。
皎洁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被阴暗笼罩的房内，夜风从窗户缝隙中吹入，微微卷起窗帘，同时吹走男人手中泛黄的照片。
“嗯？”
男人微愣，一秒后，起身捡起被夜风吹走的照片，再次将它持在手心，借着那微弱的月光，继续端详。
这是一张婚礼照，照片上有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其中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胸口别着一朵红玫瑰，脸上洋溢着新郎标准的幸福笑容。
女人被新郎搂在怀中，贴着新郎的胸膛，亦是笑容美满。
而照片上的另一个男人站在新郎另一侧，双手插兜，穿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黑色运动服，头戴鸭舌帽，脸上还戴了黑色骷髅头图案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那双眼睛弯扬成月牙，也能看的出，他是高兴的。
起码，留下这张照片时，他是高兴的。
“所以，为什么非要露脸？”
对着这张照片，段景楼声线慵懒的问，不只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为什么，非要暴露自己？”
“明明，是一个有弱点的人。呵…”
嘴角扯起一道苦涩的弧度，段景楼收起掌心中的照片，手掌化作硬拳，缓缓砸落在他额头。
对着空寂沉闷的房间，段景楼叹出沉沉一口气，在域外经历的那些画面便恍如昨日，浮现于眼前……
段景楼本是域外，帝宫组织的特工一队队长，代号：【天谴】。
他拥有属于自己的特工小队，队员各个忠诚不二，实力斐然。
连续10年，他跟他的特工小队，为组织完成所有危险度极高的任务。数百场任务，无一次失败，12个特工队员，无一人伤亡。
域外，他的特工一队，是几十个大型组织头疼的目标。而他，更是各种组织谈虎色变的对象，在那片地区，他是宛若战神一般在存在。
前年，他的副队长结婚了。
那个年轻人跟了他9年，小孩时，便被他罩在麾下，培养与保护着成长。
他亲眼看着副队长长大成人，亲手撮合副队长与心爱的女子私定终生。怀揣着对未来的幸福向往，副队长提出退队。
他同意了，也低调参加了那个年轻人的婚礼。留下这张婚礼照，当作昔日战友的念想。
然而，他同意，不代表组织同意。
副队长退了队，带新婚妻子回内地过隐居生活。可是，还没幸福多久，那个年轻人就亲眼看着身怀六甲的妻子被组织杀死，从此，堕入黑暗。
去年，最后一场任务中，段景楼与副队长交锋而过。才发现，原来阳光开朗的年轻人已经满脸邋遢，满身仇恨，怀着浓浓的恨意而苟活。
活着，只为了杀他。
他本是那个年轻人的队长，带了那个年轻人9年，根本下不了手伤害对方，更别说杀戮……
可对方恨他，甚至恨毒了他！以为是他一手策划杀人妻女，所以，对他痛下杀手！
正是在那场任务中，段景楼被一枚子弹射穿了膝盖骨，被虐伤、虐残、虐到中毒，从此不能再使用内力，甚至，葬身火海！
若不是父亲突然出现，救出了置身于火海中的他，段景楼早就已经死在那场任务中了。
若不是父亲将他带回内地，给他安排工作，安顿生活……他哪能过上如今这般安定的生活？
所以，为什么要露脸？
既然已经逃离域外，远离那个最了解他，却也最想杀他的副队长，既然能好好活着，能不牵连身边亲人，能安然无忧的过下半辈子……不就该知足了？
为什么，一定要露脸？
没有那个必要。
“没有，冒险的必要……”
话落，段景楼将掌心里紧紧捏着的照片，重新放进手机壳的夹层里。
像是想尘封过去一样，将这张照片藏起来。
偶尔无人时，他会拿出来看一看…
看过之后，也只会警告自己，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没必要折腾。
像咸鱼一样的活着，有什么不好？
最起码，能活着。
他又不是一个人，又不是没有弱点……
他有妹妹、弟弟，有母亲…
所以，没必要露脸。
*
白芸芸并不知道，段景楼背后有那么沉重的故事，有不得不让自己邋遢的理由。
她只知道，她想让他干净、清爽起来。
自从在白清灵的人界卷轴里看到，600年前，那个样貌丰朗俊逸的白景楼之后，她就特别希望段景楼能剃掉胡须，剪掉头发，把那张好看的五官露出来，叫别人看看他到底是个多么英俊的男人…
尤其，白芸芸想让段景楼那个不长眼的未婚妻亲眼看看，段景楼被这些毛发遮住的真实颜值，特别想看到那个女人后悔。
所以，这件事情也一度成为了小兔仙近期以来的心头大事。
白芸芸几乎每天一提，每天被拒绝。简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脸皮厚如城墙。
然而，尽管她如此执着，段景楼也还是没有退步的意思。
他总是说：“没必要。”
他还说：“这样也不算丑。”
他甚至更说：“如果这样就找不到对象，那就不找了。女人又没什么用。”
白芸芸听到这句话，都快窒息了…
对爱情极其憧憬的小兔仙，就不能理解，为什么弟弟们都这么不在意找对象这件事？
这种心态，可不行啊！
终于，段景楼定好了去季家赔礼道歉的日子。
一直到去的前一天晚上，白芸芸都在劝他：“弟弟，就刮个胡子吧？刮个胡子也年轻一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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