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锦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顾妈就迎上来了。
在这些日子里，苏素锦在医院里躺着，让她一直坐立不安。
刚刚屋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有人来访。
顾妈就已经开始觉得奇怪了。
现在快到晚上九点多，并不是个合适拜访他人的时间点。
但也不排除有人意外。
所以顾妈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就在大门被打开的一刹那，苏素锦走了进来。
吓了顾妈一跳。
“素锦，你……你怎么回来了？”
顾妈迎了上去，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苏素锦，生怕错过什么重要讯息。
还好，苏素锦看起来并没有缺胳膊断腿，只是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
“你不是在医院吗？一个人回来的？阿昭呢？”
顾妈问题多的很，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她狐疑地向窗外看了看，试图看到自己儿子的高大身影。
实际上，外面除了浓郁的夜色再没有其他。
顾妈的目光又重新放到了苏素锦身上。
但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疑惑与慌乱，顾妈可以确定的是，顾觉昭顶多把自己老婆送到了门口。
她不再问别的，掏出手机就要给顾觉昭打。
被苏素锦拦了下来。
“妈，他公司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就先自己回来了。”
苏素锦脸上挂了苍白的笑，看着让人心疼。
顾妈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苏素锦耳边的碎发拨到后方。
“下次他再欺负你，你不用帮他说话，我来治他。”
或许对于苏素锦来说，顾妈就是一座雷打不动的靠山。在她和顾觉昭的关系之中，顾妈永远站在自己这边。
如此，苏素锦欣慰一笑，“没有，他没欺负我。”
剩下的话，苏素锦没有说出口。
顾觉昭何止没有欺负她，还带她去了C城。
纵使没有见到江儒最后一面，也好歹了却了心结。
但苏素锦的辩解并没有被顾妈相信。
她轻“哼”了一声，“没欺负你？把你一个人丢在门口，还不叫欺负？就是把你送进来，能花几分钟啊。我不信他工作那么忙，忙得这几分钟都挤不出！”
苏素锦忍着心中的笑意，拉着顾妈在客厅的牛皮沙发坐下。
“妈，没有这么严重。不过几个步子，何况家里灯火通明的，哪会遇上什么坏人。再说了，他工作真的很忙，你也知道的，今天……也为我耽搁了不少时间。”
苏素锦破天荒地为顾觉昭解释了许多。
从来没有过，这是头一次。
顾妈心中升起一股幽幽的快意。
以往她拼命撮合二人，苏素锦都无动于衷，更别说为顾觉昭说话了，要不是打嘴仗都是好的。
今天这模样，肯定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顾妈又有一些疑惑，“素锦呐，你不是在医院吗？我听觉昭说，还得要几天。怎么今天出来了？看你样子，像奔波劳累了不少。”
顾妈的话茬让苏素锦想到了今天在C城的景象。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像是又回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医院走廊。
纵使这般，她还是觉得把这件事和顾妈说很是不妥，于是决定隐瞒下来。
苏素锦咽了咽，调整了呼吸，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没有异样，“妈，我已经恢复的很好了。今天……是我要求他带我出去散散心的，毕竟……”
她想起顾觉昭说过，顾妈已经知道了自己二哥大哥的事，便干脆把话头向那边引。
“毕竟，妈也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真的让人糟心。”
苏素锦低了眸子。
双手放置在并拢的膝盖上。
模样像是在办公室向老师坦白自己错事的小孩。
果不其然，顾妈一听这话，皱了眉头，和善的目光也变得有一丝严肃。
她确实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对于自己这位儿媳妇，固然非常喜爱，但也不能无理由的偏袒。
顾妈咳嗽几声后，抓过了苏素锦的手，推心置腹的说，“素锦，我知道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本来我也打算着，这些话等你出院之后在聊。但是……我觉得还是现在讲比较好。”
苏素锦抬眸，对上顾妈的眼。
顾妈的眼角有了些许鱼尾纹，却毫不丑陋，反倒让她更添一份韵味。
“素锦，我的话可能很难听，但是……是我想说的。”
苏素锦“嗯”了一声。
当年，顾妈来了顾家之后，也是一把手。她原是财务世家，祖祖辈辈都对商业气息十分敏感，嫁给顾觉昭爸后，因其帮衬，顾家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所以，这么多年在商场里浮浮沉沉，顾妈看透过太多。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由鼻腔吐出。
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对苏素锦说出了心里话。
“素锦，你应当多留一份心眼的。之前，你向觉昭要钱的事，我也略有耳闻。这些，我不会插手。觉昭那张卡，原本就是我让他准备的。所以，本来就是你的名字，你拿去，我不会多说一句。”
顾妈顿了顿，眼神突然变得凌绝，”但你拿给了苏明浩和苏明耀，这就是我不满意的地方。”
苏素锦心中一沉。
让她意外的是，那张卡居然实际上是顾妈给的。
她却简单的以为只是顾觉昭的意思。
顾妈感受到她的惊愕，又加了一句，“素锦你心中也有数，那张卡里是什么数字。当然，我不是说钱多么重要，我只是想表明，你在顾家的地位。”
顾妈说的相当直白。
嫁给顾家，便是顾家的人。
她苏素锦偷摸出去帮衬两个哥哥，就是小数目也是算了。
但那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苏素锦听得耳根子发烧。
她没想到自己窃喜的暗中操作，统统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顾妈端起了面前茶几上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后，又轻柔放下。
整套动作极为优雅，宛如一支美丽的舞蹈。
她看着苏素锦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表情，轻笑了一声，“素锦，你知道什么时候你漏了马脚吗？”
苏素锦恍然抬头。
顾妈的声音幽幽，道出了真相，“下个月，确实是A城的商会，也确实，给顾家发了请柬。但你或许从未留意，参加商会的人员名称，于一个月前就已经被我上报了。也就是说，我听闻觉昭说你要参加商会时，就知道你定有难言之隐。”
苏素锦捏紧了手指。
原来如此。
原来顾妈已经知道了一切，那为什么不当场戳穿她呢？
还放任她去赴约。
苏素锦不解。
顾妈像是看透了苏素锦的情绪，低眸望了望手指上的戒指。
那是一只古朴且陈旧的银戒指。
没有华丽的装饰，也没有繁复的花纹。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全然被戒指吸引着。
片刻，顾妈叹了一口气，对苏素锦说，又像是喃喃自语。
“年轻时，总要费力折腾一些。然后看清，何处才是真正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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