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我错了”尤佳陪着傅海棠的土匪头子作风演着“小六爷，我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一回吧。”
傅海棠当然知道他是演的，就算他是个文弱书生，自己现在虚得脚下都没根儿，再加上一只断了筋的伤脚，哪里制得住他。
听他讨了饶，又瞥见自己招来的愤愤不平的目光，傅海棠松开了夹着尤佳的手臂，却不肯松开人，直接挽住了他的左手臂，没骨头似地靠在他身上。
尤佳虽然在京都生活了近四年，又在国外待了一年，也习惯了傅海棠不知廉耻的腻歪，但骨子里的敏感和小心翼翼，还是不能让他对周围的目光熟视无睹，他有些不自然地想推开傅海棠，可刚搭到傅海棠的手臂，就注意到了她手臂上挂着的手杖。原本推的动作，改为了托。
“哪受伤了？”尤加在傅海棠的手臂上加了力，让她站得更舒服些。
“右脚”傅海棠拎起松松地拖在地上的裤角，露出高跟短腿石膏，苦笑道“我在家都装了三天正常人了，现在真有点吃不消了，你就勉为其难地让我占会儿便宜吧。”
尤佳环视了一圈，看到杏林里几个长椅上都有人，就问傅海棠“用不用让他们给老弱病残让个座？“
“不用！”傅海棠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相机，靠着尤佳刚才倚着的那棵树，在手里摆弄着，对着不远处一棵杏树对了对焦距，指着对对尤佳说“你去那边那棵歪脖子那里。”
尤佳闻言一看，那棵树正是刚才他在男孩子的水彩画里看到的那棵树，就知道傅海棠还记得那棵树。
那是在八个人小团体的前身，最初武丹阳，尤佳，傅海棠三个人义结金兰的树，在那条长长伸出去树枝下面还依稀见得到带表三个人的三条杠。原本五六岁的孩子站着可以平视的地方，如今人都长到175了，还是只能平视。
傅海棠趁着尤佳颇有感触地摸那三道他们给歪脖子留下的疤痕时，按了几个快门。然后对已经在收拾画笔的男孩子说“同学帮忙拍几张照片呗。”
受伤的脚其实还不能着力，这几天在家里硬挺着走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触发到了已经在慢慢愈合的断裂点，总之是痛，傅海棠借着手杖走了几步，后又变成单脚跳，尤佳知道她一定是痛了，这次索性走过来把她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上，揽住她的腰，几步到了歪脖子前面。
傅海棠不想被拍成被人架下战场的伤兵，就又挽了尤佳的手臂，做无骨头的妩媚样。
“这次回来待几天？”往回家慢慢腾腾走的时候，傅海棠依然挽着尤佳的手臂，家属大院里都是熟人，尤佳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看着傅海棠就算借着他的力也痛得鬓角出汗，却抿嘴忍着的样子，抱她是真抱不动，背着尺度有点大，现在也只能是给她一条手臂让她挽着。
尤佳想起傅海棠讲过武丹阳背着她十三秒四冲宿舍的事，不禁想，如果此时武丹阳在这里怕是毫不犹豫地扛起傅小六就走吧。
“机票是这个月底的，从你们学校那里转机”尤佳有些心不在焉，“不过还不一定走得成！”
“为什么会走不成？”
“我妈逼着我再拐一个中国媳妇走，怕我在那边给她找个金发碧眼的妖怪媳妇。”尤佳笑得有些无奈。
“二哥，结婚这事儿是不是很容易？”这条从主楼杏林回家属大院的路，他们小时候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可这还是头一次只有他们两个，而且傅小爷这次是真的是正经走的，问题也是正经问的。“书里写得爱情都是假得吧，姥姥那一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这一代是经人介绍，先结婚后恋爱，也都长长久久，相濡以沫。大哥的婚姻以现在看是目的第一，感情第二，我哥到是认真谈了场恋爱，可这刚发芽的萝卜，一辈子就掉过一个坑，又怎么会知道这坑是对得还是错的，而你。”行过篮球场傅海棠觉得挽着尤佳的手里都是汗，就示意尤佳停下来，自已靠在球场边的上栏杆上，自口袋里拿出烟，也没有让尤佳就自顾自地点上，吸了一大口。
“而你这棵青萝卜，刚从坑里爬出来，土还没抖落干净的，就撅着屁股等咱妈给你往别的坑里踹吗？”
尤佳自小性子就软，谦和礼让恭，听妈妈的话是一辈了的信条，原本就爱了不该爱的人，父母在本不应该远游，可为了那个人他把自己逼到了国外，如今没有办法孝，只能尽可能地顺，可徐宁死活认为他，身子骨弱，五谷不勤，没有女人照顾在国外是怎么也活不下去的，传统，传统，新社会的人，旧社会的思想，外国的女人都是朝思暮想，视婚姻为草芥的水性杨花，只有国产的温良贤淑才能侍候好他们家的小白杨。
尤佳走之前偷偷去看过一次傅海棠，那时她在京都工体的足球场踢比赛，因为气他没打招呼就结婚，来京都也没有联系他。
球场上是生龙活虎，英姿勃发的傅海棠，如少年时在冰场上一样的傅小六。可现在在眼前这位，瘸了一只脚，面容憔悴，吐出来的烟雾都能裹着惆怅两个字，重重地砸在地上的傅海棠，不禁让他脑中闪过一个词，狼狈，就如当年的他一样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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