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其实也变得宽起来，眼前出现一条分岔路，在密密麻麻的石板路上延长出去，像是天空中风席卷过的划痕。建筑依旧是黑色的石块搭成，像是一具具平躺着的尸体，没有丝毫的生机可言，不知何时，起了一小层薄雾，像是修女在受浴时的纱衣。孤零零的弗兰尼圣西斯仍然在天明之时熟睡。
在岔路口处有一块木牌。
“看来路还是会变宽的嘛。”法勒斯有点戏虐的口气说到。
“说是这般，弗兰尼圣西斯不会只有十米宽吧，若是如此，别人一把火，岂不把整个城市都烧得精光。就算说它像一只蛇，蛇的肚子也会慢慢变宽的嘛，毕竟吃得太多，又消化不了。”伯德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直入肺中，连吐出来的烟雾都只是薄薄一层，无形地融入了周围的薄雾之中。
“蛇捕食很是奇妙。”法勒斯说，“你见过吗？”
伯德想了想，说到：“以前倒是见过几条蛇，不过大多都十分懒散，卧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之会把人给吓一跳，而捕食过程中的，大概是没有见过。”伯德突然走进一旁的店铺中，黑漆漆的门牌，老板像一只秃鹫一般，鼻梁有些少女般的单薄，却在鼻尖处高高得挺起，看起来十分奇怪。伯德将钱递给他，秃鹫把烟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出来，递给伯德，伯德把烟收进口袋中。
法勒斯·布雷尼丝毫没有觉得对话被打断，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卡顿，像是一场演习了无数遍的木偶戏一般。
话题继续。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蛇捕食时，它正在吞羊。”
“吞羊？”
“对，我的羊，就在庭院的后山坡上，空旷无比，一眼望去，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山。只看得见蛇与羊，草还浅浅的，蛇的整个形态都一目了然，像是一个误入空间的物品，根本不属于这个地方。”
“为什么？”
“我从为见过如此巨大的蛇，黑得像一团影子，羊已经倒毙在地，蛇从羊的后身吞过去，一小部分都已经看不见，羊血肉模糊，看起来多少有一点凄凉。”
“羊大吗？”
“小羊。”法勒斯顿了顿，“风有点大，那天，就在草地上。太阳也热得可怜，我似乎看见蛇转过身子来看了我一眼，似乎又瞪着看了几秒，我不确定，因为那天实在是太热了。”法勒斯·布雷尼用手抹了下额头，似乎是流汗了一样。
“准给你吓坏了。”韦恩·伯德露出久违的笑容，并逐渐绽开，像一朵菊花，看来他喜欢听这类故事。
“倒也不是，有点伤心。”
“伤心？”
“嗯嗯，伤心，像井水中涌上来的气泡忽而消失一般伤心。”
伯德似乎在发呆，似乎又没有，反正他没有再说话。
前面的楼层变得愈加高大起来，也愈加奇怪，整个房屋没有一个阳台，连屋顶也有像哨台一样的东西，像是镇里的钟楼一般，严实阴森，仿佛窗户的作用并不是用来透气。
伯德说：“这些估计是弗兰尼圣西斯最为古老的建筑了，原来是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
“这么说，这个地方本来就是用来关押囚犯的了。”
“大概是这样，毕竟这里连接着边界，战争是时常爆发的。”
“关押俘虏？”
“嗯嗯。”
法勒斯·布雷尼看着眼前的这些建筑，呆呆地看着，与其说思考，不如说发起呆来。“那么，现在是什么了。”
“现在被大大地改造一番，将整栋楼的栏杆拆除，里面铺上漂亮的地板，墙壁也被翻新一遍，点上几只蜡烛，便是柯尔塞·罗德的家了。”
“谁？”
“一个当地的有钱人，不过怎么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这里天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女人进出，所以当地人也叫这里‘动物园’。”
法勒斯听到着，不由得笑了起来，生活本身就充满着可笑的笑料，不过只能在某个早晨的街道，或者一个脏兮兮的小酒馆里笑笑。
“还有啊，他每天……”伯德突然把法勒斯拽进拐角的小巷中，并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低下头，将衣领拉高，发出如同星星振动般大小的声音说到，“看来是有人在跟踪我们，这可不妙。”
“谁？”
“背后那个衣衫褴褛的，在灰色街牌后面那个。”伯德将嘴里的烟掐灭，塞进了口袋里。
“可能是个流浪汉。”法勒斯·布雷尼说。
伯德笑了笑：“不会，身上的破布把脸上每一个部位都遮得隐蔽，这不是一个流浪汉的做法。”
法勒斯看去，果然古怪，虽说衣衫褴褛，但背极为坚挺，脸上裹着的布十分整洁，看不出一丝灰尘，鼻子，耳朵，眼睛，嘴唇，每个地方都被准确地遮住，根本看不出特征。他像是右腿有伤一样，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由于身体坚挺，整个动作显得极为别扭。
伯德把口袋折平，随后轻轻的敲了一下法勒斯的背，打出一个逃跑的动作，轻轻地说了一句“跑”。
法勒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伯德便已经跑出去一截，像是下雨天没有带伞的人一样，没有思考地向前跑去，法勒斯转过头来一看，“流浪汉”似乎加快了步伐，肩膀一抖一抖的，活像一个木偶。
伯德跑得极快，法勒斯似乎跟不上他的步伐，愈是向前，人群就变得愈加拥挤而嘈杂，仿佛是为了专门在此等候一样，前面已经过了呆板的石楼，四周的小摊变得越来越多，参差不齐，像是长歪了的牙齿一样，人们裹着不同的服饰，有些似乎是阿拉伯人，法勒斯没有心思去想那些。有好几次，伯德的头被前面的人群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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