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里面早已没有超过百人，这是法勒斯第二天早上知道的，当然，现实绝对没有被一阵黑暗或者是像是羊群逃窜的风声所击垮，第二天杰米仍然毫发无损地出现在法勒斯的，似乎看起来，比昨天更加具有现实性了，但是两人之间的语言像是蟑螂一样慌忙逃窜去了，没有任何的预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杰米让他习惯这种情况，很多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还是陌生人的时候，才是无话不说的时候。
第三天早上杰米·塔汗便离开了，或是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最后一次和法勒斯的谈话也十分自然，说什么感觉特别奇怪，现在的士兵似乎只剩下刚开始的原住居民和一些年轻的小鬼了。后来也再继续聊下去。
战争似乎已经无影无踪，至少法勒斯·布雷尼是这么认为，战争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会突然让人宁静，现在法勒斯可以看见的，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个人，一个军官显得格格不入，他带着帽子站在一块较高的地面，命令着这一百个人做不同的工作。工作自然称不上繁忙，或者辛苦，只是一些打扫能否称为战场的地方，随后便是等待，仿佛世界上能够做的事情只剩下了等待。
军官不显得讨人厌，他像每一个军官那样，站得远远地，像一根木头一样。每晚睡觉的时候，法勒斯总是会看见军官骑上他的马，消失在黑夜中，有时候一整个晚上，法勒斯都会想象军官去了哪里，每天会不会出现，但实际上每天早上，都是军官叫他们起床。
后来剩下的人中，似乎真的只剩下了当地的居民组成的军队，因为一个叫汉克的士兵被一块石头砸在了脑袋上，像是撞上玻璃的猫头鹰一样，倒在地上，不会动了，第一个发现他的尸体的人叫做德普的，是一个当地的铁匠，他发现汉克的尸体的时候大家正在找他吃晚饭。不知道为什么，汉克死后，人们开始聊的融洽起来，最初只聊战争时候的事情，后面开始聊战前的事情。聊着聊着，似乎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法勒斯觉得有一种可以重新呼吸舒畅的感觉。以前的街道，各色的酒吧，还有教堂，妓院啊，那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原来自己不是一出生便参与到战争之中，许多人庆幸到。
“我说，我们还要在这里多久？”
“我不知道，大家都不知道，管他的，现在什么东西都限制不了我们啦，可以限制我们的东西统统都没有啦，什么家庭啊什么的，统统都没有，再说每天都可以吃到饭，不去管这些了。”
法勒斯·布雷尼目送这个略胖的厨师加入到舞会中，有一天，军官不再每天都来，他告诉法勒斯的一伙人，要继续前进，主要队伍已经大大得在前面了，他们留在后面打扫战场。法勒斯不知道是否应该相信长官说的话，虽然这听起来总有一点阴谋的味道，像是发霉的香蕉的味道一样，不过想想自己，除此之外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军官不再来之后，法勒斯的队伍里面开始不再叫士兵的编号，开始叫起了名字，说是名字，其实也算不上地地道道的名字，全部是“厨师”“铁匠”“诗人”一类的，不知道是否他们以前就是这个职业，还是这是现在所擅长的事情，抑或是曾经的一段梦想，无论如何，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厨师”也好“牧师”也好，其实全部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代号罢了，要是说想要赋予其一些真正意义上的东西，最好是把傻瓜们分出编号来。
法勒斯叫“书童”，这是“厨师”帮他取的名字。
好了，现在没有什么法勒斯·布雷尼了，有的，是叫做“书童”的地道的人物。“书童”心里想。
虽然这可以称得上是一支毫无组织的队伍，往往有一丝想法的人都会想尽办法离开它，估计每个人都想过这一点，因为什么“厨师”啊什么的看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但估计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支只用“打扫战场”的队伍所面对的，无非是一些石头罢了，所以估计每一个人都在心里暗暗将自己的归属感像支付货物一样，小心翼翼地拿出一点，递归所谓的队伍里面。
他们还开办了一个叫什么“放松日”的日子，日子倒是没有确定，大概是任何一个人想要放松的日子，就像现在一样，点起一团篝火，像是原始人一样围着火团跳舞，据说火能让人感到十足的安全感，“书童”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但是他非常确定自己是不喜欢火的，打小就喜欢不来，无论如何也喜欢不来的那种。只是有一次军官在晚上回来，把“铁匠”当作为首的人给处决了，这倒是不会让人感到有安全感。
“书童”就一个人坐在被子上。天上的星星在晴朗的晚上显得格外美丽，但是有时候也让人无法思考，“书童”尽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星星。现在到哪了呢？已经过了集市，什么东西都已经分辨不出来，准确得说，不是战争损坏集市的原因，是战争损坏记忆的原因。一想到这里“书童”便确确实实地认为自己好像已经有什么东西坏了一样，不是像马车散架，而是像什么东西被烤熟一样，自己也认不出来了，但是是什么东西，“书童”自己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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