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各样的兔子在围栏里跑来跑去，悲惨如同九月的雨一样下一个不停，有的兔子躲在墙角，有的躲在草丛里面，有的拼命地跑，却总免不了被淋湿。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打落在教堂的白色石膏上，法勒斯左边坐着黑发女孩。似乎法勒斯仍然不知道女孩叫什么名字，不过好像问名字这个习惯早被他给遗忘了，自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不记得了。
女孩在下雨天有点动人，不知道是不是天下所有的女孩都是这个样子，不过她真的是动人极了。
法勒斯·布雷尼想起了那本在他的卧室里的书《奥斯曼的渔民》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字，里面有一个渔民叫塞米·卡塞，是个年轻的小伙，以前是一个富豪，娶了三个妻子，每一个都楚楚动人，她们每天都在卡塞打猎回来后把中午准备的香料涂抹在自己的身上，钻进被子里面等待，后来卡塞变成了一个穷小子，整天都要捕鱼，因为他有三个妻子，最后一次捕鱼是在他和三个妻子做爱后，他掉进了海浪里，作者还补充了一句话“那天下着清香的小雨”，法勒斯被那个故事迷到啦，可真是一个好故事，不是吗？
法勒斯感觉现在的雨似乎有点像卡塞死时下的雨，带着一股清香。
“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女孩问。
“当牧羊人。”法勒斯确信女孩无法理解牧羊人是什么，“每天都带着一群羊，到一块草地上，羊是一种神奇的动物，你只要带领它无需限制它，它做得每一件事情都会让你安心的。”
“听着不错呢。”
法勒斯没有说话，他不想知道女孩以前是干什么的，其实什么都无所谓啦。他感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女孩，他希望自己在上帝面前起誓，但是上帝似乎不喜欢妓女。
女孩依靠在法勒斯的肩上，法勒斯的手搂着女孩的腰，女孩的腰细的出奇。
“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法勒斯想了想，似乎说自己是来妓院打扫卫生是行不通的。但自己似乎实在是没有做什么。
“我是来这里当捕鲸手的。”
“捕鲸手啊？”女孩笑了笑，“真的有吗？以前好像听过，不过没有见过有人捕鲸，只剩下一些人，天天在靠近浅水的地方捕鱼。很少有人捕鱼啦，大船上拉着的东西，都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运过来，什么黄金，什么香烟，还有各种各样的女人，反正就是没有人拿大船拉鱼了。”
似乎伯德他们捕鱼，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不过法勒斯确确实实记得，那估计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似乎随着大船的来临，时间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但可怕的是，这是千真万确的。各种各样死去的人时间慢慢变慢，唯独活着的人需要感受愈发加速的时间。
法勒斯想起了草卷，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它了，草卷告诉他要前进，但却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前进，如今，草卷也只标记出了弗兰尼圣西斯这个地方。女孩靠着他的肩上睡着了，看起来像一个和父母赌气离家出走的小女孩，稚嫩得很。
雨渐渐小了，女孩的手在法勒斯腰间抚摸。她做梦了吗？又是那样的情景？法勒斯想，女孩正压在他的身上，说：“我们来睡觉吧。”法勒斯把女孩的黑头发拉到耳朵后面，慢慢地亲吻着女孩，不知不觉，压在女孩上面的人变成了一个中年男子，默默地又变成了一个酒吧里的伙计，法勒斯一下子从惊慌中睁开眼，他们还在教堂里躲雨，雨还没有停，只是有一点微风。他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女孩被各种各样的人压在身下的情景，但是这似乎和向做祷告一样，愈发无用。
过了一会，法勒斯才发现女孩已经醒过来，在靠着他的肩膀抽泣。法勒斯·布雷尼没有去打扰女孩的哭泣，直到雨停了，女孩才抹了抹眼眶。
“真是难过啊。”女孩说。
法勒斯没有吱声，他害怕自己一张开嘴，坐在女孩面前的就会变成了塞米·卡塞，流浪汉从拐角进来，走到他们前面的一个座椅上，睡了下来。
空气中充斥着腐烂的三明治的味道，女孩接着说：“你就要离开我了。”
“我不会的，你接着睡吧。”
“不是的，我看见了，看见你离开我，离开所有人，离开弗兰尼圣西斯。”
“那只是一个梦。”
“那个不是梦。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你捧着一张草卷，离开了这里。”
“嗯嗯。”
“我在为你而哭泣，也许，牧羊人注定是要漂泊四方。”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牧羊人了。”
“但仍然是要漂泊四方，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晚上能和你睡觉吗？也许这样说十分自私，因为可能同你睡觉会让你不舒服，但你即将离开，能陪我睡觉吗？”
“嗯嗯。”
法勒斯·布雷尼站起身来，外面已经有阳光照进来，打在教堂的彩色玻璃上十分好看，母亲以前教导过他那不是叫彩色玻璃，不过法勒斯仍然觉得叫彩色玻璃十分恰当。
女孩哭得有些虚弱，法勒斯用手搀扶住她的左手和腰，街上还没有行人来指指点点，太阳估计是要落山一样，显得有些虚弱，不过它笼罩在雾里也是有可能的，他听伯德说过，在下过雨后，太阳总是会看起来很累。
“你说，如果我们都没有来到这里，会是怎样？”
法勒斯笑了笑，“当然是谁也遇不到谁咯。”
“这个世界小得很，比你想象的要小得多，我总是在想，如果我们没有在这里相遇，我们会不会在别的地方相遇？比如一个长满羊爱吃的草的山坡上，你去放羊，然后遇到了我，我说‘嘿’。”女孩把她的头发拉到耳朵后面，头发有点潮湿，顺着她的脖颈向下，看起来稚嫩极了，“这样想想，也不是没有见面的可能嘛，真是奇怪，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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