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总是在晚上下，白天露出一片寒冷的晴空，像是一只机灵的猴子，总是在人走之后才去偷东西。
幸好法勒斯和伯德的洞是靠在一个小山岗的一角，背着风，晚上没有冷风飕飕灌进，只是需要在生火后注意一下就行了，从第一晚以后就再也没有雪把洞口堵住，已经洞前的树枝已经被雪压落得精光，从远处望去，洞前的树像一根巨大的石头，孤独地直插在地上。
韦恩·伯德在下雪的第三天后，就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包里的食物正以惊人的速度减少，就算是他自己一个人吃，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于是在下雪的第四天的早晨，伯德便把法勒斯摇醒。
“醒一醒。”
法勒斯仍然蜷缩在外套里，用手揉了揉眼睛，又把头扭了过去。
“好吧，你这个小混蛋，这不怪我。”说完，伯德把深起手，“啪啪”，两个鲜红的巴掌印留在了法勒斯·布雷尼的脸上。
法勒斯愤怒的仰起头：“干什么。”
“起来。”
“干什么？”
“起来，如果你不想再吃两个巴掌的话。”
法勒斯把外套套在身上，宽宽的外套在身上一颠一颠的，像披着一幅画，毕竟这是他从家里的沙发上顺手拿出来的。
若是在夏天的，外套穿着也不太热，但如今冷风像秃鹫盯上腐烂的食物一样，从外套的袖口和衣服底直窜，好不容易积聚的热量一下就被吸走，这让法勒斯痛苦不已，好在昨天他找到一截麻绳，用它系在腰间，风就灌不进来，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饿瘦了的小丑。
看着韦恩·伯德已经整装待发，法勒斯连忙穿起鞋子，虽然它已经没有任何用处，除了在生火时，脚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证明，不禁让法勒斯遐想，其实装根木头在脚上，也未尝不可。
“干什么？”法勒斯再次问。
“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够吃了，最多五天，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雪一下，连来年的狼都发现不了我们的死尸。”伯德从包里掏出两把小刀，递给法勒斯一把。
“两把刀。”
“是的，足够了。”
“谁的包？”
“我的。”
“他俩真像，不是吗？”法勒斯把自己的包提起来，背上。
“估计都是从哪个吉普赛人的手里做出来。然后在市场上相遇。”伯德有点嘲弄地看着法勒斯·布雷尼。
法勒斯没有接话，伯德摇摇头，出了洞。
雪已经堆了很厚，却依然没有要停的意思，许多的树被掩埋到半腰，能看到一些比较矮的树的树枝从雪地里兀出，一眼看去，目光能及的森林像是象棋的棋盘一样。伯德先一角迈过去雪便末过了他的膝盖。
“当心！走轻一点，否则你可能会把头插到雪里去。”
法勒斯点点头。
“总有诗人喜欢把春天的场景比作画，但其实冬天的森林更像，所有生灵都停止了活动，像死去一样，一幅死去的画，如何？”伯德问。
“不错。”法勒斯说，“但如何找到食物呢？”
“冬天才到时，总有些动物大意，你可以在树杈上找到干瘪的鸟，或者在雪堆里找到干瘪的兔子。”伯德做了一个兔子的动作，但看起来没有他笑起来滑稽，“但似乎找不到鸟了，晚风这么大，估计都被吹到海上了，不过兔子的肉倒是很嫩，很好吃。”
“想问问，海会结冰吗？”
“不知道，没有见过，似乎是不会，捕鲸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有时其实连冬天都分不清楚，每当刮着清凉的风，就当它是冬天了。”
“那倒不坏。”
“什么？”
“海。”
“等熬过了这个冬天和我一起去海边。”
“这可由不得我，家乡的老头给我了一张地图，我得跟着地图走。”
“其实地图也可以跟着你走。”伯德把小刀掏出来，割破了自己的小拇指，“这附近有狼，运气好的话，就不用担心食物了。”
血像荷叶上的雨珠，在手上滚落，滴到雪里，红红的一条，像女人手上佩戴的红镯子。狼实在是狡诈，也或许是已经吃饱，半天都没有动静。
伯德用预先的布条把手包扎好，把小刀收进包里。
“你说，这些树已经生长了多久。”法勒斯·布雷尼问。
“从这片森林伊始之初便已经生长了吧，至于森林，那就十分久远。”伯德说。
“森林是怎么生长的？”
“以前有听过波斯人因为战争而植树，不过大多，都是自然生长的吧。”
“真想穿着树皮，似乎就不会冷了。”
伯德笑了笑，不过似乎有点和蔼。
法勒斯向后望了望，两天弯弯曲曲去的脚印像搬家的蚂蚁一样延伸，中间还有一条红色的条纹，再远处，便是灰黑的，这大概就是视线的尽头。
“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顺着脚印。”
“恐怕不妥。”
“没事，海上的路可比现在复杂的多，洞在森林的南端，我们现在正在向北端走，若是向西端走，还会看见一个湖，不过现在怕也是已经结冰。”
越往前走，雪便变得浅低，已经末到了膝盖下面，树也变得多了起来，但唯一不变的是，仍是没有任何食物。干瘪的鸟也好，干瘪的兔子也好。
似乎所以东西都知道这一场大雪一样，一切都做好了准备。
借着雪光，余晖被映照得很美，像是被冰冻起来一样，发出淡淡的光，法勒斯曾几次停下脚步，感受短暂而无用的晚霞之光。
在快要到洞是，他们在雪地里找到了一只干瘪的鸟，那是法勒斯不小心踩到的，一脚下去，雪没有末到膝盖，因为是石头，拿起来一看，是一只鸟。鸟已经被冻得像长矛的头，羽毛也被冻得尖尖的，两只眼睛还睁着，却感觉不到恐惧，灰色的羽毛，一个手掌大小。
“鸟怎么在雪里，不应该是兔子吗？”
“估计是被风从树上吹下来。”伯德搓搓手，将鸟放进包里，“真是可怜。找找四周，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
法勒斯低下头去，倒腾一番，意料之中，一无所获。
“没有其他鸟了。”
“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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