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轻快而冗杂的几天
长官将“书童”一群人叫醒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书童”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舒舒服服得睡过了。说是没有纪律也罢，但是舒舒服服得睡一觉比什么都好，自从战争开始的时候，每天士兵们都必须要在长官之前起床，至于有没有处罚过谁这回事，倒是什么人都没有见过。这大概可以算作一种特殊的力量，只要有几个士兵紧张兮兮，所有人都没有睡觉的欲望了。
只是一下子获得睡觉的自由，都让人难以接受。军官是在一个没有雾的早晨结束了他长久的监管生活，后面便开始断断续续地出现。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指定给队伍的目的地都要走上好几天。但是每一次都会在队伍到达的第二天早上出现，没有一次出现差错。有一次“村长”想了一个主意，他们要提前一天天到军官规定的地方，但是军官仍然在第二天早晨出现。至于那个搞恶作剧的家伙，被军官处决了。
于是“书童”一伙人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睡觉，保证自己不会被处决。
处决的方式十分奇妙，军官会对你点一点头，然后叫你跟上他的马，无论从哪个方向走，大概当你把火生起来，他绝对没有影。至于同伴的尸体，是要等到太阳差不多落山之后“书童”一伙人才敢去寻找。至于尸体在哪里，这个倒是说不一定，每次都有不同的位置，在什么大梧桐树下面的啦，在哪个石头后面，连在水井旁的都有，应有尽有。每一次那个尸体都好好得待在原地，像是一只已经死去的猪，没有一点反抗的痕迹，连血流都是那种简单的一束的那种。
至于为什么没有反抗，或者说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反抗，这谁也不知道。要是说武器，几乎每一个人手里都有，军官一次也没有没收过他们的武器，很多人已经不再关注自己的武器了。军官只有一半小得好看的手枪，“书童”见过一次，那次军官把手枪取出来，反复地拿毛巾擦拭。手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书童”在心里想。他好久没有关注过这个世界的进程了，这个世界好像一只有六条腿的猫一样，一溜烟，就把以前那个世界狠狠地甩在身后，至于“书童”还没有来得及踏上新的世界，甚至还没有机会大喊一声：“喂，等等。”便被狠狠地甩在身后了。
手枪很精致，是这样的。“书童”回过神来，似乎很让人不解，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反抗。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距今为止，已经被处决了五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的血没有错乱无章。要是有人反抗的话，解决掉那个军官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似乎有些东西早就已经命中注定，不是宗教那一类的东西，“书童”想，他不喜欢宗教。应该是某种东西，像是水蛭一样，从出生就一直吸附在这些人身上。要是出现什么违反水蛭意愿的东西，水蛭就会吸得极紧，让人痛苦难安，这样，就没有人会闹出什么动静来了。
死去的那五个人只有三个拥有所谓的坟墓的一类的东西，但其实那都算不上，只是把他身上的一部分取下来，或者是眼睛，脑袋啦什么的，才开始“书童”看见那场景可是吐了好几次，不过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他们一伙人中有一个人从前是一个屠夫，并不是什么绰号，而是货真价实的屠夫。
“书童”现在仍然记得那时候的场景。
那个原来职业是屠夫的人包里装着一把弯弯的刀，弯的恰到好处，他把刀取下来，用一块布在上面反复擦拭，好一半天，似乎才满意。看着他的对象—不是猪猡，而是早上才死的“村长”。村长死在一个树干下，头朝下，似乎是跪着的姿势。血流向草地。
“书童”还有几个人在草地上挖他的坟墓，他的坟墓不大，但也算不上寒酸。大概还是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可以了。”原来是屠夫职业的人拉住“村长”的头发，把他的头抬起来，似乎在对比大小。然后给他们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书童”一伙人随即停下，眼下的太阳直直地盯着他们，叫人不敢喘气。
原来职业是屠夫的人，拉住“村长”的头发往上提，直到只有他的腿还在地上位置，将身子一顷，刀像是影子从尸体上划过，脑袋便掉了下来。虽然说已经是尸体，不过毕竟是早上的，血液仍然从断了的脖子里面喷涌出来，像是船通了一个大骷髅。“村长”剩余的部分立刻倒在土中，一直在哗哗得留血，血靠着自身的力量，流向草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从脑袋里面飞溅出来的血和刀尖甩飞的血溅在原来职业是屠夫的人和“书童”一伙人的身上。
一阵夹杂着呕吐感的愤怒袭击了“书童”，书童立即向后跑去，想找一个好的地方呕吐，不料几步便摔在地上，看来是没有好地方的缘故，他呕吐了好一会，愤怒仍然未褪去。这是一场表演，纯粹的表演，没有任何修饰的，最原始的表演，因为他本来可以把“村长”放在地上的，不用那样大作表演。
过了好一会，“书童”才慢慢直起身来，他想看看是否其他人也在呕吐，大概还是有一两个吧，也应该是其他人走了的缘故，原来职业是屠夫的人在整理自己的刀，他将一点水滴在刀上，用另外一把刀擦拭着，还有几个人在“村长”的墓前，似乎是帮他寻找一个好的墓碑，不过选来选去，还是只找到一直木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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